暖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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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把门关上,在毕忠良面前那副大姑娘被逼婚的模样就不见了。戏自然要在观众面前才有演的价值。陈深解开领结,活动了一下颈脖便一屁股坐在了书桌前。短短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太过突然,他得花时间好好消化一下。

陈深低头拧了拧眉头。

张启山到底想干什么?

他到上海来,出现在他面前之后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出其不意。他是真的有意要跟李默群合作吗?看起来是真的,连性@@取向这种隐秘的事都不惜说出来了,看起来诚意是够的。要知道这时候估计整个上海的政要都在私底下传这件事。就算是摩登的上海,观念上也不可能接受这种背离大众取向的事情。

这么一想,陈深真的心底一痛,他还记得那年他还是黄埔军校里一个普通的教员的时候,他上的是军事理论,受蒋委员长委派给这些将要前往各地当布防官的没经过系统学习的将领授课。当时的教员大多年轻,而这些布防官们却都是从军营里一路摸爬滚打爬上来的老将,不说年纪单说战斗经验都是压教员一头的,所以实战派对学院派向来是不屑于顾。这一节课上得印象深刻,陈深记得在满是傲慢眼光的课堂里只有张启山坐得笔直,认真的记着笔记。所以在理论课的尾声,陈深问了他回到长沙怎么打算,张启山站起来昂首挺胸的说了四个字“人在城在”。那时候他是真的相信张启山会为了长沙城舍弃一切的。

可是,没想到长沙陷落之后,张启山居然跑到了上海,还跟汪伪政府合作。真是太讽刺了。

陈深也不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人,他知道战场上的成败不是一个人说的算的,当时长沙那种情况,没有补给没有援兵被日军围成一座孤城,蒋介石根本就把长沙和张启山作为了一颗弃子,张启山能死里逃生都已经非常厉害了。他能理解张启山对蒋介石的痛恨,也能理解他的委屈和失望,但他不能接受一个以抗日为己任的人转过身就投靠了日本人。张启山可以放弃蒋介石,可以放弃长沙,但不能放弃整个国家站在人民的对立面。

内心对张启山一阵猛的痛批之后,陈深又想到了毕忠良,想到毕忠良在李默群面前摇尾讨好的样子,陈深深感痛苦,毕忠良也曾经是一名优秀的抗日将领啊。

一个人一旦失望了是不是连初心都失去了?

张启山明明还有其他选择的。

陈深无奈的又揉了揉太阳穴,把心思转回来,结婚这个事才是当下难题中的难题。陈深地下党的身份,伴侣这种东西肯定不能有的,更加要避免跟同事结婚,生活上工作上有一个这么亲密的人,基本上等于全部动作都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很难不暴露,所以一般就算有伴侣那也是组织调派来掩护他的。可是上面一直没有这个意思,他也乐得一个人独来独往,单身多金帅哥这个标签还让他有了更多获取情报的优势。这下杀出一个张启山,可真是让他头疼。向组织汇报?他这种状况也不能凭空出来一个老婆或者未婚妻啊。

怎么样才能把婚事推掉?

陈深倚在椅子上,想了一夜。第二天再醒来天也已经亮了。8点已经到了正常的上班时间,陈深不慌不忙的热水洗了一个澡,换了一套灰黑的西装,才慢悠悠的出门。

刚到行动处陈深就感觉到不对。从门卫到办公室的同事,但凡看到他的人都流露出让人匪夷所思的眼光。

陈深推门进到自己的办公室,赫然看到张启山如一尊大佛似的坐在他的位置上。

卧槽!

阴魂不散啊!

你tm的任职文件还没下吧!

要不要这么积极上班啊!

陈深内心狂躁,表情淡定,鉴于这个人之后还是他上司,只能走上前问了声好。

张启山嘴角带笑可见心情愉悦,目光在陈深脸上停留了一下,问:“昨晚没睡好吗?”

被你这么一个炸弹炸下来,能睡好才怪了!

陈深郁闷,今早顶了两个大黑眼圈,确实没办法容光焕发,只能咿咿啊啊的胡乱回答了一下。

张启山却是站起来,把一个饭盒塞进他的手里,陈深愣了一愣,张启山又摸了摸他的头,陈深一个恍惚,仿佛能感受到某种叫温柔的东西。

张启山说:“先把早饭吃了,没睡好就回去睡吧,我特批的。”

转身潇洒又华丽的走了。

陈深回过头来。

你特批的?

你还没正式上任啊,哪门子特批了还!

陈深在他背后狂翻白眼,好在是把这尊大佛送走了。陈深恢复淡定,端着饭盒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这时,扁头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陈深朝他招了招手。

“你去看一下张启山去哪儿了。”

扁头没有动却立刻回答,“开车走了。”

“走了?”

陈深有点摸不着头脑,“那他今天是来干嘛来了?”

“给你送早餐。”

陈深:。。。。。。

扁头指了指陈深手里的饭盒,提醒他,“他还没正式上任呢,来了也没事做。”

陈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把饭盒塞进扁头手里,“你吃吧。”

扁头倒是开心,平时也没少捞到陈队的好东西吃,然而一打开饭盒扁头又喏喏的把饭盒放下了,“头儿,你最爱的老六生煎,我可不敢吃。”

陈深看了饭盒一眼,六个生煎包胖乎乎的排在一起,确实是他最喜欢的。

“头儿,我看那个新来的处长对你挺上心的。”

扁头的一番心里话换来一双白眼,陈深又把饭盒塞进扁头手里,狠狠的说:“把饭盒拿走,把你的嘴堵上。”

扁头像被饭盒烫了手似的,迅速放下,往后一闪,“这我可不敢吃,要被新处长知道了,难保他对我下什么毒手。”

说完,扁头掉头就跑没了影。

陈深看了看眼前的六个生煎,用筷子戳起一个,心想张启山确实有些本事刚来这么第一天就把他的底给摸了,但是还没摸完全,吃生煎怎么能没豆浆呢。

陈深笑笑的朝包子咬了一口。突然,柳美娜推门走了进来,在他面前放了一杯豆浆。

陈深疑惑的看了看柳美娜。

柳美娜说:“刚才张副处长走的时候说买生煎的时候没带杯子让我去给你买一杯豆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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